来源:苹果日报
今年适逢六四事件25周年,当年在天安门因被控烧装甲车而坐牢22年的六四抗暴者朱更生,出狱后一直靠母亲的低保过活。但早前母亲去世,无钱殓葬的他走投无路,被迫借下贵利,每天利息高达8,000多元(人民币下同)。现年48岁的他接受《苹果》记者电话采访时说:「回家两年多,作为男人也好、儿子也好,一片孝心送她走了,这是我一大安慰。可这身后事……说实话,我都想犯罪,想贩毒去!」
本月12日凌晨,朱更生88岁的母亲,于北京的医院因脑溢血而去世。朱当时的全副身家仅几百元,最后由年迈体弱的姐姐,用自住的房产证作抵押,借了7万元的高利贷作殓葬费,母亲的尸体于本周日火化并安葬。「老太太在停尸间的时间太长,实在没办法,惟有借高利贷,100元要多还25元(25厘)那种。现在一天就得多给8,000多块钱。」《苹果》记者致电时,他正四处找人借钱还债。朱更生无奈说:「才借到3,000元,户口有人捐了4,000元。总不能让人把家里的房子给收了。现在真是,都把我压垮了。」
靠母微薄退休金过活
1989年,中央电视台播放6月3日当夜「暴乱」的录影中,十多个北京市民站在天安门广场一辆被点燃的装甲车上,其中一名青年脱下背心,挥舞着高喊:「我们胜利了!」他就是当年只有24岁的朱更生,他的一生亦从此改变。朱在六四后被捕,并处以「反革命破坏罪」判处死缓。母亲望眼欲穿,等到2011年中,他终于结束22载铁窗生涯出狱,母亲却已经患上脑退化症。除了朱刚回家流泪跪磕三个头那一刻,母亲含煳的说了句:「儿,你回来了。」此后,朱母就不再认得人了,也不再说话。
牺牲家庭盼中国前进
出狱两年多来,朱更生一直服侍在母亲的病榻旁,生活就靠她微薄的退休金以及几百元低保。母亲住院,没钱给医药费,网上曾有人帮他募捐。但最后几个月,朱母完全进入植物人的状态。即使如此,离别仍然令他难以释怀:「要是前两天你给我打电话,我思想还没缓过来呢。母亲养我,但我应该尽孝的时候,她应该享福的时候,我没做到,我进去(坐牢)了。」
提到当年,他说既后悔也不后悔:「我从小看书学的是中国人以孝为先,这是我后悔的地方;我不后悔的是,中国改进、前进需要一代代人牺牲自己幸福、家庭,这就是我在里头的想法。20多年铁窗没有自由,还给你施压,我看着我妈睡觉的时候,就老想起那一段,都不明白我怎麽能走出来。我回来两年半多了,我用自己的行动,虽然物力上没能让老太太享受甚麽,但我能用我的真心,最后让老太太……就是也后悔也不后悔,特别矛盾。」
母子两人至死没有合照
母亲去世了、火化了,记者问起他,朱更生才赫然发现,一世母子,两人竟然没有留下一张合照……